“素芬”形象的悲剧美
上世纪中叶,一部黑白影片风靡大江南北,令一代观众啼血断肠,我还未有出世;去年,这部黑白影片被改编成长篇电视连续剧,并且聚集了胡军、袁咏仪、刘嘉玲等内地和港台明星加盟演出,几个电视台轮番播放,再度掀起了重温经典的热潮;于是,我知道了《一江春水向东流》的故事。
江苏省淮剧团为参加省第五届淮剧艺术节,决定将这部影、视力作,搬上淮剧舞台,并且让我扮演剧中的女一号“素芬”,我亦觉得惶然。
电影中白杨对素芬的刻划入木三分;电视剧中袁咏仪扮演的素芬,令人观后亦感荡气回肠。淮剧,是否能演绎这个“国运牵着家运走”的悲剧?我的“素芬”如何继承戏曲传统又独创新意,成为淮剧舞台上的“素芬”。继《祥林嫂》、新版《太阳花》后,我又怎样突破自己、超越自己……有人说,影视艺术是遗憾的艺术;我觉得,戏剧艺术也是“煎熬”演员的艺术。
剧本中的素芬,似乎是个“单一化”的人物。纯朴的情感,善良的性格,在戏曲舞台的艺术形象系列中并不少见。如何成功地塑造“这一个”,我决定,认真寻找人物复杂的命运轨迹,认真体验人物的喜怒哀乐,认真感受一度创作中已然体现的这一人物的悲剧美。
戏的序幕——素芬与张忠良依偎在江边,素芬“忠良,你爱我吗,你能爱我一辈子吗?”这句饱含深情的道白,我却说得那样单纯、天真,一下子显现出素芬是个渴求幸福的普通女子;‘江边分别,我在素芬极少的道白里,提炼出人物的情感的层次,勾勒出素芬普通妇女性的善良本色。“忠良,你真的要走吗?”素芬焦急不安;“你就这样忍心抛下婆母,抛下我,还有未出世的孩子?”素芬心中无奈,“给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取个名字吧?”又体现理解过后的柔情;望江思夫,在“悲向长江声声叹”这段唱里,我以静为主,一缕幽蓝的光圈中,我、影子、围巾,仿佛都在倾诉着对远方亲人的思念;在“山城旅社”一场戏里,声腔的起伏,造型的流动,淋漓尽致地描述出素芬对丈夫无边的思念;面对丈夫的勋章,一声“我的丈夫在哪里”,我极尽全力,唱得如江流奔涌,漫向无边无际的天地,撞击人们情感的大门。“六年相思垒成墙,心儿作砖泪作浆。墙儿随着岁月涨,墙儿随着思念长,恨不能墙儿砌到云天上,让素花遥望丈夫在何方”诗意的唱词,舞韵的表演,忘情的投入、痴情的画面,展现出素芬敞开情感闸门后的美丽;喜堂重逢,当素芬见到朝思暮想的丈夫,已成为她人夫时,我用手中的酒盘怦然落地,惊若木雕。当张忠良说,“素芬,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!”“我”喃喃自语,“是啊,我是谁,我怎么到了这里?”缓缓转身,一步步凄然离去,没有泼妇式的吵闹,没有怨妇式的哭诉。这是怎样的一种善良,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奈。“投江”前的唱段,我蓄着情、忍着泪。八十多句的唱词,我唱法上曲折绵延,表演上层层推进。直至把戏推向最高潮,把人物推向命运的最终点。直至情到深处,一任“自我”泪如泉涌,此时,观众必动情,观众必流泪……;在这里我要感谢导演王咸俊老师对我的鞭策、指导,让我完成了“素芬”这个人物艰难塑造。
走下舞台,离开素芬的我,时常在想,历史的长河中,怎有这么多的素芬?今天和未来,“素芬”的故事可会重现?答案是肯定的。有人说,素芬是秦香莲的翻版,毫无鲜明的现实意义。我认为,素芬的善良是中国妇女的传统之善良,素芬的形象所体现的是悲剧之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