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安戏剧——淮剧在淮安的发展
淮剧是形成于江苏淮安一带的地方戏曲,旧称“淮调”“淮戏”,兴盛于淮安,流行、发展于里下河、沪宁及皖东等地区。淮剧历史悠久,产生和发展脉络清晰,其雏形至少可追溯至唐宋以前的淮安方言剧唱。南宋巾帼英雄梁红玉在与韩世忠相识前,就曾是军中一名善唱淮调的艺妓,因此深受韩世忠喜爱。传统淮剧成型于明代以后,是在老淮腔基础上,经多方吸收优秀流行戏曲艺术,丰富发展而形成。20世纪初,淮剧开始风靡上海;20世纪中叶,“淮剧”在上海正式定名,并在建湖戏曲艺人推动下,确立形成以“建湖腔”与“建湖调”为代表的现代淮剧体系。传统淮剧“老淮腔”与“老淮调”,则因传承等因素,影响力逐渐降低,后世戏称其为“西路淮剧”。1953年,上海市淮剧团成立,首任团长即淮安人筱文艳。
《大明一统志·淮安府》
淮安地区一直就有优秀的戏曲文化传统,这与其城市地处运河要津的独特地理交通位置不无关系,更与淮安历代政治、经济、文化中心地位密不可分。历史上的淮安,长期为县、州、路、府、道的治所,尤其在明清两代,漕运总督(二品或从一品)、河道总督(二品或从一品)、钞关监督(三品)、淮安卫指挥使(三品)、大河卫指挥使(三品)、漕储道台(三品)、兵备道台(三品)、淮扬道台(三品)、淮安府知府(四品)、山阳县知县(七品)等官员,以及大批两淮盐商、行商坐贾,退隐高官、家眷们生活在此,他们对戏曲欣赏的需求量巨大,促使淮剧更新速度加快,演出质量也越来越高。
漕运总督署(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)
淮剧在历史上得以发展成型,除了民间艺人的艰苦努力,地方百姓的大力支持外,还要归功于封建时期驻住于淮安城内的这些官富,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“金主”们的精神生活所需,淮剧才有了财力、动力和能力,朝着高层次的方向发展。尤其那些富甲一方的两淮盐商们,他们纷纷建立自家内班,又聘请名角加入其中,有时“演戏一出,赠以千金”。《大明一统志》中记载淮安:“演剧纵饮,抵暮而归,侈悖极矣。缘牙侩之徒,争涂耳目,浸淫成风。”如此,让淮安淮剧的演出规模越来越大,层次越来越高,剧目也越来越多。
清初淮安及里下河地区地图
时淮安城内的一些名门,如总督杨士骧家、道台沈敦兰家、官宦地主秦保愚家等,都常演“堂会戏”。秦家还自备“五蟒”“五靠”,秦氏父子数人亦常与优人同台演出。一些中小地主,如驸马巷的“杨大少”,龙窝巷的“吴大少”等人家中,也都常请本城票友前来演堂会戏。其时,在山阳县署户科供职的陈伯淘家中,还曾有私人衣箱出租。
淮安下关古镇关帝庙戏台旧影
《淮安府志》《山阳县志》等地方文献以及一些名人笔记中,亦多有淮安人欣赏戏曲、创作戏曲、研究戏曲的相关记载。
史志之记载
01 明末四王避难淮安观剧
明末四王淮安避难地图示
明崇祯十七年(1644)三月,由北方南逃的潞王朱常淓、福王朱由崧、周王朱恭枵、崇王朱慈爚,率船80余艘在淮安相会。虽非一处而来,但却同日抵淮。漕运总督路振飞以及淮安镇总兵刘泽清、徐州镇总兵高杰等人均于淮安迎接。
四王抵淮后,出于安全考虑,先是寓居淮安西湖船中。三月十一日,虚岁65的周王朱恭枵客死船内,潞王朱常淓、福王朱由崧、崇王朱慈爚3人遂于十八日上岸,择居至西湖边盐商杜光绍宅内绾秀园中。此后,三王开始了享受美景、品茶听曲、衣食无忧的安逸生活。杜光绍之子杜首昌在《春从天上来》词中云:“李杜诗歌,柳秦词曲,满堂金石同声。”后在南京诸臣议立新帝催促之下,三王结束了绾秀园灯红酒绿的生活,于四月二十四日纷纷南下。被拥立的朱由崧还带走了杜光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儿杜虹影,并因此获得杜氏政治献金。五月十五日,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皇宫武英殿登基,宣布次年改元弘光;潞王朱常淓乘船从淮安经无锡去杭州暂避;崇王朱慈爚离淮后,先是寓居钱塘(今杭州市),后辗转至台州,降清后被杀。
02 督抚听剧
淮安府学及淮安文庙旧影
清代学者阮葵生在他的笔记《茶余客话》中,记载了淮安城内一次与高官有关的淮剧上演事件。康熙二十四年(1685),清廷诏令驻苏督抚、河漕诸臣开会讨论车逻十字河是否可开事宜。会议于淮安府学尊经阁前举行,到任官员有两江总督董纳、漕运总督慕天颜、江南河道总督靳辅、江苏巡抚田雯等人。淮安会务方于会前安排演剧《鸣凤记》,两个伶人正唱至“烈烈轰轰做一场”时,董纳拍案大笑,并自唱“烈烈轰轰做一场”之句,以此公开提出反对意见。于是,十字河之议便被搁置。
除此之外,清代学者许志进在《谨斋诗稿》中,亦还记载了康熙五十年(1711)淮安上演明代孙钟龄《醉乡记》之事。
03 康熙皇帝御驾莅淮观剧
康熙皇帝第五次南巡驻跸淮安城听戏记载
康熙和乾隆这两代皇帝热衷南巡,来回多驻跸淮安。因此,他们在淮安听曲观剧轶事甚多,均被一一记录。清代学者钱泳曾在《履园丛话》中说:“梨园演戏,高宗南巡时为最盛,而两淮盐务中尤为绝出。”《圣驾五幸江南恭录》中,就详细记载了康熙皇帝第五次南巡莅淮多次听戏之事,当时盛景可见一斑。
康熙四十四年(1705)三月初九,康熙皇帝第五次南巡的御船队浩浩荡荡驶入淮安。漕运总督桑格自城西北板闸镇运河边开始,营造出一个超长、超大规模的迎驾壮景。漕标官兵身着盔甲列队,地方官员匍匐在地;盐商士绅则在乌沙河处“备万民宴,又盐场彩亭七座迎驾”。江苏巡抚宋荦在《西陂类稿》之《康熙乙酉扈从恭纪七首》诗下注云康熙抵淮时:“百姓列大鼎焚香迎驾,数里不绝。”
当晚,康熙皇帝驻跸淮安城中心漕运总督署行宫,漕运总督桑格举行盛宴招待。《圣驾五幸江南恭录》中载:“皇上行宫演戏十一出,系择选程乡绅家小戏子六名,演唱甚好。”一个月后的四月初八,康熙皇帝结束南巡返京,自扬州再抵淮安时,御船队又将抵城,在刚进入杨家庄地界时,漕运总督桑格派出的10只龙舟便开始伴船划舞。此时的运河岸边,搭建了多处戏台,别开生面用上演淮剧的方式迎接康熙皇帝再次驻跸淮安。当天,淮安城内依然是张灯结彩,漕运总督署行宫内文武百官早已在此等候。当晚,“漕院进宴,因天雨未做戏,上止命女乐清唱,至二更时安歇。”而“进宴演戏其切事宜,皆系商总程维高料理”。程维高,即指居于淮安河下的两淮盐务总商程增,他的儿子程崟亦是一位擅长写曲的编剧者。
04 菰蒲曲观剧
清代淮安“十番锣鼓”曲谱手抄本
菰蒲曲是淮安盐商程嗣立在河下伏龙洞的一处园林。乾隆八年(1743)正月,这里上演了一出《双簪记》,吴玉搢、吴玉镕兄弟等人前来观剧。程嗣立在他的《水南老人诗注》中载:“癸亥正月,霭后招集园中看演《双簪记》。晚晴月出,张灯树杪,丝竹竞奏,雪月交映,最为胜集。”吴玉搢在《和稻孙弟过菰蒲曲吊水南老人》诗中注曰:“癸亥正月雪后,招集园中,看所演《双簪记》。晚晴月出,张灯树杪,丝竹竞奏,雪月交映,最为胜集。”程嗣立喜声色,蓄有家乐,便常在家中演戏,也常邀请一些好友一同观赏。邱谨是吴承恩表外孙邱度的族亲,曾写过一首诗《风衣招听十番》,同样记录了他在菰蒲曲内听曲美事,诗云:“法鼓初敲众乐宣,满堂丝管沸华筵。夜深一曲听如梦,酒绿灯红似往年。”“十番”即指十番锣鼓,是创于内宫而盛于江浙的传统吹打乐种。演奏时,众乐齐鸣,管弦声、锣鼓声、号筒声、夹板声等,与歌喉声一并形成了声势浩大的戏曲交响乐章,场面华丽而又震撼。
05 李宅观剧
程晋芳信札
李宅即指淮安盐商李情田的宅邸,在河下先后有3处地方。先是借居程氏房产,后迁居河下中街,再迁西街定居。李情田家中也养着一个内班,是一个少年戏班。他于乾隆十九年(1754)在此宴请诗人商盘,其曾官至云南府知府,与程晋芳同为好友。商盘特别喜爱听戏,精于音律,且善谈笑。程晋芳《双鬟度曲歌同商司马宝意作》一诗中,还称赞这些戏子虽年纪不大,但技艺却很出色,诗云:“明妆姣服双双出,画得长眉年十一。高歌缓舞非所难,别调还能协初律。”
06 寓园观剧
王松《寓园唱和图》
乾隆四十年(1775),在张永贵反客为主的那次寓园雅集中,除吟诗作对、交流文学之外,寓园戏台还专门安排了欣赏淮剧的环节,这在当时参与的文人诗词中都有记载。如沈大炳作七律《寓园观剧》,表达了他观看淮剧后的感慨与感想,诗云:“樵峰阁下忽旗亭,揽秀池台絮化萍。天道尚宜盈复缺,人生难得醉初醒。三更射圃澄潭梦,一曲铜琶铁板听。莫唱龙标新乐府,玉关杨柳怨飘零。”诗中“揽秀”,即指寓园戏台。乾隆五十年(1785),与袁枚、蒋士铨同誉“乾隆三大家”之一的武进诗人赵翼来淮寻访其翰林院同僚程沆家时,误入程易园中,因此与程易成为好友。第二年,已退养在家、颐养天年的程易再次接待了来访的赵翼。在美酒大餐盛情款待的同时,程易专门为他安排了一场淮剧大戏《游仙》。后赵翼在《程司马吾庐招饮观剧赋谢》诗中写道:“淮水秋风暂泊船,敢劳置酒枉名笺。翻因误入桃源洞,又荷相招菊部筵。玉树一行新按队,霓裳三叠小游仙。殷勤最是留髡意,别后犹应梦寐悬。”全诗回顾了赵翼和程易邂逅的经历,并描写了再次与程易相见时,程易热情接待,以家养内班演戏招待自己的整个过程。程氏所养戏班,戏子多是一些少年,打扮起来粉妆玉琢,白净可爱,表演起来也灵活多变,栩栩如生。剧目多以儿女情怀、人生多变为主,兼顾一些神仙、神话故事的内容。赵翼还在《题程吾庐小照》一诗中云:“丝竹中年兴不孤,教成歌舞足清娱。可应添写梨园队,补作花间擫笛图。”此诗被收入《瓯北集》后,赵翼还在诗后自注:“家有梨园小部,最擅名。”
07 汪氏创剧
汪青棠修《山阳汪氏支谱》
汪柱是清代乾隆年间淮安文人创作戏曲的重要代表、戏曲家。其创作体裁涉及传奇、杂剧和散曲等,惜学界对他研究甚微。他所著两种传奇《梦里缘》与《诗扇记》,被合为《砥石斋二种曲》。《梦里缘》是汪柱的第一部传奇,全篇共32出,以杜甫诗句“穿花蛱蝶深深见,照水蜻蜓款款飞”为红线,分为佳偶天成、小人破坏、平定蕃乱、团圆证梦四大部分。不仅大胆借鉴《牡丹亭》中的“梦”的外壳,还善于将误会、巧合等情节合理设置,并将爱情、凶杀、战争等元素糅合其中,让故事跌宕起伏,扣人心弦。《诗扇记》则以《人中画》为蓝本,将庞英和尹荇烟的爱情故事勾勒出传奇色彩。另有杂剧《楚正则采兰纫佩》《陶渊明玩菊倾樽》《江采萍爱梅锡号》《苏子瞻画竹传神》《破牢愁》《林和靖梦里妻梅鹤子》,被合为《砥石斋韵品杂出》。汪柱作品,善于制造紧凑情节和紧张矛盾,无论是杂剧还是散曲,他都无外乎借他人酒杯,浇自己块垒。在抒发现实生活中的种种不平时,暴露社会黑暗,同时体现出他乐于延续明初杂居“征实尚史”的审美观念。
08 程氏创剧
佚名《听戏图》
淮安盐商程崟是两淮盐务总商程增三子,优越的家庭条件让他不但能常在家中看戏,还能与内班戏子们同台演唱。他热爱戏曲,又能诗能文,便经常自创剧目,或自唱,或同唱,或欣赏。虽不比关汉卿、汤显祖、王实甫、李渔这些外地戏曲大家,但也创作了一批经典淮剧剧目。程晋芳在《家南陂兄招观所谱拂水剧漫赋二首》诗中云:“秣陵春事唱都残,谱就繁声字字酸。羯鼓待传天宝录,琵琶刚续玉京弹。荒枰败劫图谋少,逸老元勋位置难。累我书窗烧烛坐,英雄小传夜深看。”“绛云舒卷傍高楼,枚卜荒唐昔梦休。歧路王孙空饮泣,南朝天子自无愁。文章革命传江总,褒贬私言继魏收。多少沧桑遗事在,井将楚调入吴讴。”讲的就是程崟编写“拂水剧”的事情。诗中“楚调”即指“淮调”,“拂水”为常熟一处地名,被誉为“江左三大家”之钱谦益便居住于此。此剧由钱谦益和金陵名妓柳如是爱情故事改编,内容与《桃花扇》相当,是当时程崟编写的名剧之一。
09 王氏研剧
王锡祺著作
王锡祺是淮安著名的编辑出版家,他的家中也曾养过戏班。他曾在自己的诗作《四伶曲》前序中云:“家蓄梨园半部,去秋先兄梦九先生下世,皆辞去。青衫白首,话旧凄然。回顾当时,抑何盛也。”《四伶曲》为七绝4首,共讲4人,分别是徐增贵、徐源霖、李云泉、沈兰生4位戏曲演员,诗云:“大江东去浪尽淘,铁板铜琶一曲高。惆怅黑头人往后,更无解奏郁轮袍。”“西凤一櫂秣陵秋,当日何戡共远游。重与当筵话往事,栖霞山色使人愁。”“檀板金尊艺绝伦,歌喉传出剧清新。莫将南浦伤离别,满座何人尽怆神。”“灼灼花枝照绮筵,锦氍毹上小游仙。红楼一夜潇潇雨,獭谱春灯燕子笺。”前序中所提“先兄梦九”即指王锡祺堂兄王锡纯,他一生酷爱戏剧艺术,是我国清末时期著名戏剧家。王锡祺自幼观听家中内班演戏,又深受其兄影响,对戏曲理论与演唱有着深刻理解,也特别喜欢唱曲。他曾在《赠老伶金禄寿》一诗中云:“梨园新白发,相对涕纵横。”表现了他生活中失去戏曲娱乐后的悲伤之情。诗中提到的金禄寿,即为家中伶工。当然,在当时淮安盐商家中,也并非每一家都养一个内班。如汪已山虽“好宾客,座上常满,广结名流”,家中却无内班。每遇活动,则以重资请班来演。清末民初学者徐珂在《清稗类钞》之《典商汪已山之侈》一文中载:“此数十日中,每午后,辄布氍毹于广厦之中,疏帘清簟,茶瓜四列,座皆不速之客,歌声绕梁,笙簧迭奏,真有神仙之境。”
10 公益演剧
朱孝纯《宣灵王祠碑文》(新安小学诞生地)
明清时期的淮安,两淮盐商聚集。在日常生活享乐之外,他们会不定期举行一些公益性质的戏剧演出活动。有的与信仰有关,有的则是关联风俗。如祭祀周宣灵王的庙会演剧、祭祀祠山大帝的庙会演剧、祭祀文武二帝的演剧等等。莲花街上的宣灵王祠本为观音庵,盐商们专门将其改为成祠,两淮都转盐运使朱孝纯还为此撰文立碑。每年九月十三日周宣灵王忌日时,此处都会举行祠祭,祠堂戏台则上演大戏。宣统《续纂山阳县志》中,就记载了当时河下祭祀周宣灵王时的情景:“演剧报赛无虚日”,很是热闹。无独有偶,河下中街每年祭祀祠山大帝,也同样安排公益演剧活动。除此之外,如举行一些慈善募捐等活动,也多以演戏形式举行,有时甚至达到夜以继日,这也让当时淮安民间的戏曲表演行业兴盛发展。
清末淮安实景淮剧《淮安赴任》
民国以后,淮安戏曲演、唱行业日趋活跃,地方戏班也迎来了百花齐放、百家争鸣的时期。从1916—1937年间,淮安城有名号的大小班社就有近30家,其中影响较大的有近20家。时淮安戏院广设,县政府还兴建了“国民大剧院”,民间也集资建设了“乐园戏院”,为那些“唱散脚”“唱关书”“唱茶馆”“唱小场”的零散演员和长期在府城隍庙、东岳庙、关帝庙、马王庙、都天庙、戴家木场等处演唱的班子,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现代舞台。在乡镇,黄码吴家班、平桥龙凤班、顺河新胜班、盐河许家班、泾口张家班、博里曹家班、河北强胜班、复兴李家班、钦工支家班等较有名气。城内还有粮安堂、行安堂、建安堂等专业演奏团体,不但配合曲唱,还在一些重大的庙会、节庆、典礼时演奏。
敬安堂演奏艺人解放后合影
大戏台
01 东岳庙台
在东岳庙,唐代建。明永乐中都指挥施文重修,宣德中平江伯陈瑄继修,成化中知府杨昶祷雨屡应增修,清咸丰元年复修。该庙大殿前一排走道上方即为戏台,即东岳庙庙台。台口朝北,台口前有栏杆,台口后有板壁,板壁把后台和前台分开。台宽约11米,深约13米。板壁二面是两个门:一是上场门,门上有“出将”二字;一是下场门,门上有“入相”二字。板壁上还绘有“天官赐福”图案。观众站在大殿前,与东岳老爷朝一个方向看戏。该戏台一直保存很好,直至1950年改成粮库(后又改成淮安县织布厂)后被拆。
02 城隍庙台
在府城隍庙,位于现淮安县总工会。明清时期,均有修缮。庙台长期上演淮剧,后日军侵占淮安,戏台与群房被毁。解放后仅剩1座大殿,1958年因建工人大会堂,遂大殿被拆掉。
03 国民大戏院
1932年,国民政府淮安县长汪国栋在前清漕运总督署衙门和袁公祠所在地(今漕运总督署遗址),利用原有房屋搭建室内舞台唱大戏。座位分池座、楼座、包厢三等。楼上是转楼,包厢备水果、茶点,包厢费10元。全场可容纳1000余客,一天两场。时著名的金玉堂班唱开场戏,上演《大香山》《狸猫换太子》《十八罗汉收大鹏》等大型剧目。著名演员、花旦林新云,须生风明高,大面夏复奎等均长期在此演出。1938年,日军侵占淮安后关闭停业。
04 淮安乐园戏院
1947年9月,由淮安城内浴业工人集股投资兴建于南门大街。该戏院为竹木结构,木板舞台,条凳座位,可容纳800客。这是淮安民办第一所有座位的大戏院。共有职工六七人,负责人为金兆红。淮剧著名演员刘玉琴、杨金花、五岁红、七岁红等常来演出。1952年,戏院改名“工人胜利戏院”。1956年,在对私改造中变为国营,并改名为淮安县人民剧场。
特色淮剧班社
吴家班
班主吴应成(1872—1936),淮安县黄码人。无师之徒,早年唱小场戏,l915年成立吴家班,是20世纪初淮安较早也是较有影响的班社。吴家班的主要演员,前期有黄燕飞、许宜生等;后期有左二娘、刘玉琴、杨永明、吴守琴、吴守敬等。吴应成本人唱包头戏,特点是嗓音洪亮、吐字清楚、久唱不衰,有“铁嗓子”之称,特别善演苦情戏,扮演《吴汉三杀》中的王玉莲、《秦香莲》中的秦香莲,演唱甚为感人。20世纪30年代初,吴应成双眼失明,由长子守琴顶班。吴守琴后染上吸鸦片烟的恶习,父亲留下的戏剧财产被他卖光、吃光。1936年以后,名盛一时的吴家班便销声匿迹。
龙凤班
班主孟树元(1874—?),淮安县平桥人。青年时期唱“门叹词”,后和妻子孟小脚(1881—?)在淮安县宋集乡张桥村高洪亮家附近几家茶馆唱“茶馆戏”。1919年左右,孟树元自办衣箱,除自家3口,又邀请宝应县张洪顺、施河张寿昌、平桥朱太元,凑成6人,建立龙凤班。后人数逐步增加,至1937年最高峰时发展到35人。左二娘(青衣)、张永和(小生)、周廷福(老生)、周茂贵(小生)、刘玉琴(花旦)等淮剧名角,徽班的张开山、京班的一棵松、邵金堂等徽京大路演员也都在龙凤班演过戏。京徽剧演员还带来了《拾黄金》《戏迷传》《钓金龟》《芦花荡》等许多剧目。一棵松是多面手,邵金堂是武生,功底很硬。由于京徽班艺人的加入,改变了过去“重唱不重做、重敲不重拉”的旧习惯,提高了演出水平,扩大了龙凤班在社会上的影响。孟树元慷慨大方,有“三家勤钱四家用”的江湖义气,所以许多名角都愿意投奔他。1938年,日本鬼子侵占淮安,龙凤班结束。
新胜班
班主杨洪文(1907—l978),原籍淮安顺河,后迁居南闸。父亲杨巧真(1877—?)初为说书先生,约在1919年改行唱淮剧,建立新胜班。杨洪文自幼随父学艺,20岁以后,子承父业,成为新胜班班主。他接触过杂技演员,拜过灌云徽班武生演员荣大侉子为师,“七当齐开”,尤以短打武生见长,武生行当在时淮安、清江、宝应一带为第一块招牌。新胜班的演员,多为杨家徒子徒孙,如鲁恒树、鲁学正、雍正江、雍正康、周立贵、周立富、李少方等。
蒋家班
班主蒋茂昌(1889—1980),淮安县车桥谭庄村人,出身于艺人世家。其父蒋道人、祖父蒋大丰、曾祖父(名不详)皆唱徽剧。20世纪20年代,其父改行唱淮剧。其妻及子蒋保富等均为淮剧艺人。蒋家班约组建于1931年,主要演员有何一山(红生)、何步楼(老生)、洪化套(乾旦)、韩一飞(武生)等。蒋茂昌“七当齐开”,《王小二磨豆腐》一出生活小戏,是蒋家班的打炮戏,有浓厚的生活气息。蒋茂昌饰王小二,表演活泼、细腻,每次出场均得观众喝彩。解放后,蒋茂昌夫妻及子女均加入淮安县艺工淮剧团,蒋家班随之结束。
强胜班
班主刘玉琴(1904—1982),淮安城郊河北村人,是20世纪初淮安、清江、宝应一带最有影响的女演员。她幼时随父刘淮仁学艺,唱“茶馆戏”。约20岁时从吴应成班,当客师。1933年,自办衣箱,与吴守进父子合作,创办小刘丫班。1944年,改名强盛班。主要演员有周茂贵(小生)、杨永明(老生),后来有何步江(小生)、五岁红(花旦)等。刘玉琴是唱“老淮调”的名手,其特点是高昂、清楚、节奏快。《王二英骂灯》是她的拿手好戏。解放后,刘玉琴班与李少方班合并。1956年,剧团登记时又与顾德宽班合并,定点涟水,改为涟水县淮剧团。刘玉琴的班子在淮安存在时间最长,影响也最大。
清末淮安实景淮剧《房顶比武》
民国时期的淮剧,更加趋于大众化、平民化发展。在1910年前后,淮安一部分唱“门叹词”的艺人,如河北镇刘淮仁、平桥镇孟树元等,开始进入茶馆唱“茶馆戏”;黄码艺人吴应成等,到村庄唱“小场戏”。那段时期演出,演员不化装、不表演,仅仅坐唱,以云板击拍,完全一式“老淮调”。他们多是半农半艺,并非专业、专职艺人。如在当时运西地区,便以沙家庄为中心,在北至杨家庙,南至二堡的方圆10里地境中,开了10多个台口,一度出现了乡村淮剧热。但在当时战乱不断的环境下,里下河地区水旱灾害又频发,不得不让乡村中的这些台口时而热闹,时而无人问津。当乡村灾民流离失所之后,便会出现乞讨人以淮调“哭腔”卖唱乞食,以此寻求同情,从而获得施舍。最终,这种艺术风格亦被融合到淮剧的表演形式当中去,即形成了今人印象中淮剧哭腔较多的主要原因。
民国时期戏曲演员
1915年以后,淮安的茶馆戏和小场戏,已满足不了观众需求,吴应成、孟树元等便模仿徽剧、京剧的组织形式,成立小型班社,自称“淮剧”;唱“僮子戏”的艺人,如武墩王永康、盐河许延生等人,也将自己的班子改为淮剧班;顺河说书出身的杨巧珍也改行搭班,成立了淮剧“新胜班”,其演员均为男性,女角则亦仍由男演员扮演,俗称“包头戏”。
民国淮剧唱本
此段时期,也是淮剧在淮安空前发展的时期,不但戏班多,还涌现出一批较有名气的女演员,如左二娘、刘玉琴等。她们打破了以往女子不能登台的旧习,让“包头戏”格局有所改变。在演出习俗上,还出现了向娱乐化转型的“牛马戏”“太平戏”。20世纪30年代后,刘玉琴、吴守琴、杨洪文、蒋茂昌等组织的第二代班社,以崭新的姿态崛起。一些徽剧演员,如施河张开山、车桥蒋道人等,也改行投靠淮剧班社。更有一些京剧演员,如一棵松、邵金堂等,相继从外地来淮,与淮剧班社搭伙唱戏。此时,淮安淮剧中出现了“徽夹淮”“皮夹淮”的历史现象。由于徽剧、京剧演员在淮剧演出中的融合,淮剧的剧目、音乐、表演、服装、道具、舞台美术等各方面都发生飞跃性变化。以往“重唱不重做”,俗称“拖膀戏”的旧式演、唱习惯也得到了改善,并出现“活包公”褚步前、“活武大郎”吴守琴、“活金钱豹”蒋茂昌,以及擅演武生戏的杨洪文、擅演穷书生戏的石步喜、擅演胡子生戏的王恒山等优秀演员。时苏嘴、复兴一带流传:“江南梅兰芳,苏北胡广章。”流均、泾口一带流传的:“顶好不过苗万江,枝枝叶叶赵德芳;顶丑不过张国昌,唱不死的徐玉邦。”刘玉琴则采用徽剧大装,革除戴勒子、插纸花的原始形式,为淮剧开创了全新的演艺局面。
淮剧表演艺术家筱文艳演出剧照
1935年,盐城戏曲艺人杨素琴领班来淮演出,主要以二胡伴奏唱“下河调”。时淮安人觉得新奇,争先观看杨素琴班子演出。但看后多感觉二胡嘈杂,而唱腔又“咿咿呀呀”不清,遂演出在淮受到冷落,戏班也提前离淮。但杨素琴不服,她在明知盐城戏与淮安戏有着较大区别的情况下,仍邀请刘亚仙、张松山2个戏班,再加自己共3个戏班来淮合演,结果仍是草草收场。于此同时,盐城戏曲艺人杨金花正在淮城东岳庙戏台演出,也同样受到冷遇。杨金花事后总结,盐城戏若想打入淮安市场,艺人绝不能仅限于演唱盐戏,而须学习传统淮剧中的“老淮调”。于是,杨金花拜淮安艺人马氏为师,学唱老淮调。杨素琴则也采取了同样的做法,并在刻苦练习之下,将老淮调唱得十分好。之后的演出,他们便得到了淮安人的认可。而淮安的当地戏班,也逐渐开始吸收二胡伴奏和下河调、拉调等演出形式。杨素琴和杨金花二位艺人,还将老淮调传播至盐城。他们当初之举,为日后盐城戏和淮安戏统一成现代淮剧,奠定了十分重要的基础。
寄筱文艳等淮剧表演艺术家明信片
1938年,日军占领淮安。时淮安除刘玉琴班子维持演出外,其余班社纷纷解体,淮剧艺人们纷纷逃难。原本兴旺发展的淮安地方戏剧,顿时失去了生存的土壤。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,淮安的淮剧班社虽基本不存,但在党的领导下,解放区又重新建立起了一批农民业余剧团。他们继承淮剧唱腔,以抗日反顽、斗争恶霸地主等重大政治题材为宣传内容。在政治上为抗战和解放作出了贡献;在艺术上为淮剧表演现代戏创造了经验,也填补了这段时期淮剧的空白。
1959年淮安县淮剧青年演出队合影
在历史的长河中,淮安这方热土还曾出现过许多名闻遐迩的地方戏曲名人。黄均宰、陈学振、周实、叶德均、筱文艳、王志豪等等,他们都为淮安的地方戏曲事业发展,作出了不朽的贡献。
(作者:张璞;作者单位:淮安市淮安区文史资料研究中心;本文特别鸣谢:刘怀玉先生;图片提供:朱红辉;文章来源:文史淮安;文章原标题:淮安戏剧——淮剧)